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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故事-改變(白領，白衣，黑熊 )（下）

  這段日子總會結束，而且總會在你不留意時。

(六)

  那是夜黑風高的夜晚，霖白衣單獨在街上找樂子，他前些陣子決不敢單獨一個人閒晃，就算是白天也不敢，但最近他開始大膽了起來，一來他覺得自己的身法學已有成，一方面他相信，黑熊必定會在關鍵時趕過來救他。

  黑熊到的時候，霖白衣已經有了幾處擦傷，他喘著大氣在屋頂上和刺客對峙著。

  他撇見黑熊到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看著對手，因為他覺得自己必須再演一下自己盡力了。他覺得自己應該還能挺過幾招，他也期待說不定刺客會自己摔一跤。

  順著霖白衣的視線，黑熊看到了這個刺客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他當然看不見刺客，再笨的刺客，都不會讓人看見臉，這個刺客不僅不笨，還聰明得很，但黑熊就是覺得在哪看過，他拿刀的姿勢，出招前的動作，腳步都非常熟悉，就像早上起床都會看見自己的臉一般熟悉，就在他出招的那一瞬間，他差點沒喘過氣，

  C和弦。

  這不正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刀法。這招雖是他刀法中的基礎，但任何基礎只要經過千錘百鍊的敲打，透悟了其中各種變化，簡單一招，就已是最強大的武器。

  黑熊自然已能領會其中奧義，這刺客也已領會。他不止領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這刀只是直衝霖白衣腹部刺來，霖白衣身法其實也有一定的程度，照理來說應該能輕鬆閃避，但這簡單的一刺，實在太快，快到連黑熊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閃開，明明已經完全看穿，但身體卻跟不上刀尖吻上來的速度，這究竟是刺了多少次才能有這樣的速度。

  黑熊都未必能閃開，霖白衣自然也是閃不開，這刀直直刺入了他的腹部。他此時才驚覺，方才這刺客的每一刀都只是在試探他，他每一刀其實都可以要他的命。他單膝跪了下來，想用“轉鬆第五弦”的身法，絆倒這刺客爭取時間逃到黑熊那兒，誰知刺客一招“收琴”，已躍出五步之外，馬上又弓起身子準備出招。

  霖白衣此時想逃，卻發現雙腳不聽使喚，他並非不識時務者，他已知道只要一招，他便能取他的命，哪一招要取，他自己卻沒了決定權。

  這就像俄羅斯輪盤，你全身都被架住，不知道下一次扣板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下一次扣板機子彈會不會打穿你的腦門，奪走你的性命。而最令人害怕時候正是扣下板機前的靜默。

  感受到了懸殊的差距，霖白衣身體早已經失去了戰意，他雙腳跌坐在屋簷邊，全身顫抖不止，不斷冒著冷汗，他喘著大氣回頭想向黑熊求救，卻一點聲音都喊不出來，他努力想移動身體任何一處讓他注意到，卻發現黑熊竟直勾勾盯著那刺客發癡。

  他癡只因此時，他已知道那個刺客是誰，能用他的招式的只有一個人，有本事把他的招式煉到如此的也只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知音，是他心中的拜把，是他無話不聊的朋友，

  那個人是猶白領。

  當猶白領一腳凳出一招”導音”，瞬間滑進霖白衣一步之內時，黑熊的腳就像被釘在地上一般，當猶白領操起那招奪命的“C和弦”時，黑熊的手就像被釘在黑夜的背景上一般，他想衝上去阻止，卻動彈不得。

  他的立場究竟在哪，這一切不就是他促成的嘛？假若他當時不教猶白領刀法，他還會選擇殺人嗎？假若他當時讓猶白領轉個念，他還會選擇殺人嗎？他辦不到只因他太嫉惡如仇了...

又假若他當時不教霖白衣身法，他還會掉眼輕心給刺客機會嗎？假若他當時再嚴格點對待霖白衣，將意念端正，將身法修行好，他是否就能認真對待自己的錯，而全力以赴制服刺客，找到那位要道歉的人呢？他辦不到只因他有太多憐憫之情及不忍心...

  此時霖白衣怎麼想呢？他嘴巴張得大到臉都扭曲了，卻連喊叫聲都發不出來，臉上攤滿了淚水，全身抽蓄著，他此時才發現唯有自己的強大才是最牢靠的，他發現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變強而不能只是盡力，他發現只有懂得認錯，才有辨法全力以赴，但，

  刀落下的瞬間，他的生命便將結束，他很後悔，如果能再有一次改變的機會，他希望能許“改變自己”這個願望。

  但又有什麼用。

  刀光一閃...他閉上了眼。

  刀，停在空中。

  刀停在空中，

  猶白領，停在落刀前的那個動作，

  黑熊停在原地，

  霖白衣自然也倒在原地，

  沒有人阻止，但刀

  沒有落下。

  突然一陣黑風吹過來，將刺客的面上的黑紗抽去...

  當看到他的臉時，黑熊撐大了眼睛眼眶紅了...那個人是猶白領，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他是猶白領，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始抽喘，因為

  猶白領竟正淚流滿面。

  霖白衣也睜大了眼睛，即使他根本不認識猶白領。

  他不認識猶白領，但他不能理解為何他的對手此時此刻會是這樣的表情，他不能理解...不止他，就算自認為是知音的黑熊，一時間腦袋也全都空白了，為何拿著左輪手槍的行刑者，在哭呢？

  但就在他想試圖吐出第一句話前，黑熊已經隱約明白了...

「我...我...」

  他一手掩著面將刀丟下，想阻止自己情緒失控，但卻止不住顫抖，

「我...我不想...我不想殺人呃...」

  他雙手抱住了頭，跪倒在霖白衣的對面，痛苦的掙扎著，就像有千根刺刺入他的腦袋一般，他全身開始收縮著，就像那千根刺又想再從他的身體裡衝出。他嗚著嘴卻還是不斷乾嘔，最後他整個人捲曲在屋檐邊抽泣著。

  黑熊看著，也早已不自覺淚流滿面，但他沒有發出聲，他覺得自己現在甚至連發出聲音的權利都沒有，他本只是想幫助身邊的人，誰又知道會是這個結局...

  黑熊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他看著猶白領以殺人未遂的罪名被帶走，他看著霖白衣久久才起身，踉蹌的爬下屋檐，與他錯身而過，他看著所有看熱鬧的人都散了，他沒有動...

一直都沒動。

(七)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旅人的酒吧，甚至不知道怎麼回來的，當他回來時，吧台上多了一張字條，

『謝謝你，我想離開這裡，去找那個人。我想鄭重向他道歉，或許很難找到，或許很難認錯，或許還會被殺，但我想試著全力以赴，我不能一直待在山的旁邊，我想改變。                                   

                                                                                                                                霖白衣』

  他看了許久，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但眼睛還是向著字條的方向，

  他多希望將這張字條留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

  過了幾天，那是一大早，樹下還滴著昨晚下的雨，酒吧的老闆走到他的房間前敲了敲門說外頭有人要找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但還是披著一頭亂髮走了出去，拉開門他馬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猶白領。

  他背著一包很大的背包，和一把刀，那刀沒有刀鞘，懂刀的人一看就能看出那是一把沒有刃面的刀。

「我的上頭把我弄出來了，他們有的是錢，只要有錢，在這座城市便能呼風喚雨...」

  黑熊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的臉看，

「但我決定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城市...」

  黑熊還是沒講話，因為他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因為他了解他，

「其實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價值，何德何能立足於這座城市中...」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

「所以我努力完成了各種事，來確認自己的價值，但，直到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

「喔？」黑熊其實本有很多話想問他，但那些話現在看來也已不是那麼重要，他繼續聽他說著，

「如果我只是一直努力尋找自己的價值，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誰，我只會成為一個不斷被堆高幣值的工具，我想，我一開始就不該用價值來找尋答案，」

  他終於也看著黑熊，

「總覺得有什麼更重要的事被我遺漏了，我想知道那是什麼，但答案，不會在這樣一座城市裡，我要去找，」

「我想要改變。」

  在這雨還未落盡的清晨，一個身影出了城。然後，第一道陽光灑了下來，灑進了這座城市，灑到了一張黝黑的臉上，

  他終於展開了笑容，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了，破涕而笑。

  猶白領走後，黑熊在接下來幾天，都在這個城市裡到處遊玩，但他始終沒有離開，玩完後，他便在旅人的酒吧簽了一份正值的工作。

  他決定在這裡定居下一段時間，不再四處流浪，因為他發現在這座城市裡，有許多猶白領，也有許多霖白衣。他期待他們來到這間旅人的酒吧，他想跟他們聊他的經歷，想聽他們的經歷，他由衷的希望，他們的人生能夠找到一些更好的答案，

  因為他也一直在尋找著，一個更好的答案。

  他想改變。

  今天的陽光，灑進了這座城市，也灑到了這家旅人的酒吧門前，門前放著一把刀，

  一把沒有刃面的刀。

                                                                                                                   改變本傳 完

-The end.-

＊關於“改變” - http://streetvoice.com/SunTreeMusic/songs/519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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