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旅行(下)
9
竹風蘭雨。
在這片寶島的土地上,最容易下雨的不外乎就是基隆跟宜蘭了吧。
文中帶著她已經回來將近一個禮拜,這幾天就是出海捕魚、去醫院照顧爸爸、偶而帶著女孩撐著傘在這下雨的城市隨意漫步。
餐桌上,滿滿的魚料理。
「文中,還好你回來了,不然你爸上次從船上面掉下去現在都還在醫院,我又要去照顧他又要顧家裡還真的不知道要找誰去抓魚呢。」文中的媽媽夾魚給草原女孩時順口說一句又一句,嘴巴沒在停的。
「感覺那艘漁船感覺有點舊了要不要換呀?」文中筷子上夾的魚原本也是要夾給女孩的,可惡每次都被老媽搶先一步。
「換?!換什麼換,你要知道你現在吃的飯、你跟弟弟從小到大的學費、生活費、家裡的支出,包括你第一次拜託爸爸給你出國旅行的費用都是用那艘破漁船捕來的呀!」老媽揮著筷子唸了文中。
「阿姨,魚很好吃!」女孩甜甜一笑,簡單的消除了餐桌上劍拔弩張怒張的氣氛。
「媽,冷靜冷靜,生氣會長皺紋,還有肚子跟手臂的肉肉會消不下去唷。」念高中的弟弟,偷偷看著女孩嘴裡調侃媽媽,但在女孩看向他時又迅速地低下頭注意鏡子上鼻頭的痘痘。
「哎唷,青春期到了唷。」文中雖然看著人高馬大,但是對於週遭賀爾蒙的變化還是挺敏銳的,尤其可以惡整到弟弟的每一個美好時刻,文中是不會放過的。
「這樣講我,你把人家帶回家,有沒有帶人家那個那個啦!」弟弟從小就愛跟我鬥嘴,我有時真懷疑到底是誰撿到這石頭蹦出來的畜生。
「弟弟!!」老媽剛熄滅的怒氣迅速飆高轉移到弟弟的身上,弟弟見狀趕緊低頭猛扒著飯。
「那個是怎樣?」女孩不解的一問。
太尷尬了,這樣怎麼圓場好呢。
「那個..那個就是...」文中一個詞窮,冷汗從眉間慢慢滑落,卻想不出半句可以解套的詞。
「那個就是帶你去拜我們這裡的土地公呀,很有名耶!很大然後又都是金色的。」弟弟狡黠的對文中一笑,像是在嘲笑愚蠢跟反應慢好幾拍的哥哥。
但文中是深深地在心中對弟弟比了無數個驕傲的大拇指,吶喊著幹的好呀弟弟。
在餐桌上就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女孩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偶而偷偷觀察她,似乎感覺她的思緒回到了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回到了我們跳完舞後的第一次躺在草原上靠肩。
女孩發現文中在看著她,大方地回敬了一個慵懶的笑。
就在酒酣耳熱之際,老媽放在佛桌前的手機響了;一個最不想面對的狀況也響了。
醫院裡,夾雜著許多的氣味。
剛被推進來的急診室家屬焦急汗水,大門口旁貼著禁煙區但還是偷點了一根無所謂的煙在那吞雲吐霧,一般健保病房親友們送來的鮮花、水果、雞湯以及一罐又一罐保健食品琳瑯滿目陳列在明明已經很小的家屬用桌上,像是辦了一場隆重的祈福法會。
電梯上升至七樓,走出電梯門,文中手裡死捏著一張放棄急救同意書。
「醫生,我爸的狀況..」文中咬著牙問。
「嗯,這邊跟你在解釋一次....」醫生看著電腦上診斷圖再次的跟文中說了這次的無可奈何。
窗戶邊,老爸安詳的側臉倒向窗外唯一看得見景色的一角,眼睛已經閉上,文中親手為他闔上的。
醫生後來說了什麼其實也聽不進去了,他心裡已經盤算事情塵埃落定後,這個家該何去何從。
以及剛剛老媽電話裡近乎哀求的輕聲細語。
「文中呀,可以的話,就留下來幫忙家裡的漁業吧。外面什麼的就先別再跑了,弟弟的學費還有房子的貸款都需要錢呀。」媽語帶哽咽的講著。
這已經不是媽媽第一次這樣說了。
其實以文中的個性來說就算媽媽不這樣對他說,他也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幫忙。
只是...
「下一個地方要去哪裡旅行呢?」女孩跟文中坐在小漁港的海堤邊,嘴裡含著剛超商買的冰棒,享受難得沒有下雨的悠閒午後。
眼前突然飛過一群鴿子,盤旋一陣後繼續往南飛去。
「嗯。」文中並肩坐著,眼睛望著大海那端的海平線,心中千絲萬縷。
「還有很多地方還沒去呢,如果可以我想去最高的山、最深的海,還有最近的天堂。」女孩突然把手打開,比手畫腳比喻了山、海,兩支腳在半空中頑皮的踢踢腿。
「最高的山?那就是在尼泊爾的珠穋朗瑪峰了吧,最深的海的話..我印象中是馬里亞納群島海溝吧!至於最近的天堂我就不知道妳要說的是哪裡了。」文中認真思考了一回,隨即又想起應該要對女孩說的話。
「那個,我現在時間可能都要先待在這個只下雨的城市了。」文中還是只敢望著海,他當然還記得那天在草原的那個問句。
「我知道的唷。」女孩轉過頭,眼裡望向草原的神情看著文中一會兒,接著微笑的說。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也是我這趟旅行,最近的天堂。」
突然間,文中心中的歉意與謝意交織也交錯。
更多無法抑制的情感隨著體貼的一句話打開奔瀉而來。
這時才敢轉過頭看著女孩。
嗯,女孩果然還是在笑,眼睛卻是閉上的,像是從草原時就在等待著什麼。
日暮西沈。
漸漸降下,教堂神父般的落日見證了文中跟女孩第一個吻,在海平線那端照射的光只剩淺淺的一條線聚焦於一點時。
10
『
I'm so eager to see you again
I wouldn't ask to see you
not because I'm proud
In fact, in front of you
I cede all my pride
yet only if you asked to see me
our meeting would be meaningful to me
Simone de Beauvoir, 1950
』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這邊了吧。」站在“帶我去旅行”的店門外,心中的盤算、等等要說的話、以及手上的三張明信片。
我都在家裡演練了很多次,心裏依然很忐忑。
「叮咚!」門打開的同時,我反射性地嘴裡唸了出來。
像是有默契一般,老闆撇眼看到我的那一剎那即刻轉身,為我泡製我熟悉的味道。
咖啡廳裡面則有個女生拿著吉他在唱歌,腳下躺著一隻半睡半醒眼睛有黑斑的白狗,畫面怡然自得。
「能不能這次換你愛我,讓你感受我的難過。讓時間來停止停留在你的左右...」女歌手是個創作歌手,看起來個頭小小一隻可愛,目測年齡大概大學生的年紀。
但我知道其實她已經是個兩個孩子的媽了,而她追逐夢想的身影以及擲地有聲的信念總是能讓我感動萬分。她是我朋友,也是我追逐的存在之一,言言。
言言在台上斜眼瞄到我,笑了一下,繼續抱著吉他唱著她寫的每一首歌。
台下的觀眾除了剛好來店裡喝咖啡的人以外,就是言言一個一個唱來的鐵粉了。
記得她說過她寫歌的故事以及所用的詞彙,就是她的人生精華。
許多人生路上所遭遇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那些想說的,沒說的,都還是習慣藉由一首又一首的歌去抒發出來。
「你的咖啡好囉,今天也是內用吧。」小靜笑著說,她心裡也知道我一定會留下來聽言言表演完。
我點點頭,伸手掏錢,拿出我準備好的數字給小靜。
「誒?你多拿了一杯的錢給我囉。」小靜數了一數,伸手要退還我多給的錢。
「對!」我突然間堅定地看著小靜。
「疑?對什麼?」小靜的疑惑完全寫在臉上!
「我要點兩杯黑咖啡,一杯我現在要喝的,還有一杯...」吞噬一下口水接著說。
「是我想要拜託你們幫我做的事情。」我手裡拿著三張明信片,心裡很緊張。
「你說說看。」小靜為自己也泡了一杯咖啡,伸手示意我坐在一張比較離開人群的位置上,自己也拉開一張椅子,雙眼直視著我。
「我現在還是想念著她。」小靜一個困惑,隨即會意過來。給我一個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但是我知道跟她目前的關係不允許我像我喜歡她這樣子去喜歡她,而因為工作及家庭的關係我們必定還是會有交集。不管是強顏歡笑還是漠不認識都不是我想去做的假裝。」
「我懂。」小靜
「所以我在想我能不能來一場旅行,試著治癒我所剩不多的心。」
「這樣的話,思念就真的變成一種病了。」小靜低頭舐了一口咖啡,靜靜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像是也經歷過了類似的故事。
「我也還不想讓我的家人跟朋友知道我打算去旅行的這件事。」看著小靜瞪大的眼睛,我趕緊接著說。
「我不希望讓我的家人陪我經歷悲傷,我怕那會是一段無止境的奔跑。又或是那天我笑笑的說已經沒事了等他們安心的離開時,又躡手躡腳的往火裡撲。」
「我懂了。」小靜聽著,等待接下來說的話。
「我想等她來找我,等待有一天我們都變得比現在更好一點時,還能夠重新回頭看看彼此。」我
「懂,但她要怎樣來找到你?」小靜
「這就是我要拜託妳的地方了。」我拿出我準備好的明信片,遞給小靜。上面只簡單的寫個幾個字。『第二站,換你愛我。點一杯“i pick you”』
「如果有一天一個女孩來跟妳點一杯名字不一樣的咖啡,麻煩妳給她一杯黑咖啡,跟這封信。」
我想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肯定是顫抖的,連大口呼吸都感覺有些羞澀。
「好。」小靜接下明信片以後,慎重的蓋起來。
「好像偶像劇的劇情唷。」老闆赫然站在我左後方幽幽的說,原來他已經在後面偷聽了一陣子了。
「所以第二封是要拿來給我的吧。」言言站在我的右後方,似乎剛中場休息時就偷跑來聽,臉上寫著我懂我知道快給我對著我直直射過來。
「對啦,竟然被妳看到了,感覺很害羞耶。」我拿出第二封準備好的明信片交給言言。
言言收下我的寄託,也是慎重地放在她寶貝的筆記本裡蓋上,然後走回台上。
「雖然我不相信有永遠的愛情,但這個世界上卻真實存在著癡情的男子,愛情很浪漫,那些傷心難過的感覺才是真正屬於愛情。」言言看著觀眾若有所悟的說。
「我就收下了,等待你哪一天回來,跟我們說說你的故事。」小靜喝完咖啡後起身回到吧台。
讓我靜靜一個人聆聽可能是最後一次聽言言的唱歌,就這樣也是一首接一首,聽著她的歌、她的故事。
當愛已成往事,我們還剩下什麼呢?
聽到覺得差不多時,我默默拿著隨身行李跟第三張明信片要離開。
走到門口時,跟小靜、老闆還有幾個店裡的老面孔點頭說再見的時候,言言在安可曲開始前突然對著觀眾這樣說。
「我跟你們說唷。如果有一天,你們必須要去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建議你們可以試著為這場旅行,去寫一首歌。」我暮然回首,看著言言環視觀眾時技巧性的望著我。
輕輕的用唇語說了一句。
「路上小心。」
11
走在花蓮往台東的路上,整個海岸線也還是心曠神怡呀,老天爺也像是想起了什麼給我一場說來就來的陣陣細雨。
「果然有躲雨的經歷才算是旅行的意義。」隨口亂哼著小調,這趟路也是見證了台灣人的熱情。
走出花蓮時,背包客棧的女主人開著車帶我離開花蓮市把我放下來。
在台九線走著走著遇上以為我是他們學校學生的東華大學教官把我載到離海邊比較近的距離。
經過花蓮大橋時,一個騎著租來機車不畏風雨的西裝小哥看著我長路漫漫也是直接把我載到了遠雄海洋公園附近,那是他出差辦公的所在。
一路上就靠著一把吉他騙吃騙喝的旅程,走到這邊也算是意義豐盛呢。
回想起小舅媽前幾天問我的那句話。
「怎麼會自己出來徒步環島呢?」小舅媽問這句話的同時,我注意到小舅跟兩個弟弟也是突然放下手邊的動作。
我緩一緩心思,環視了一圈。
視線最後停留在眼前那隻魚,淡淡的說。
「因為我知道,一個人出發的旅行,從來就不會是一個人在走。」
環島旅行一路上許多的人許多事情都讓我在人生往後的路上再三回味,我相信這趟旅程結束時我應該可以準備好面對些什麼無法拋棄的事情吧,我如此希望著。
大雨驟來,我背著吉他拖著行李趕緊躲在附近的一個涼亭。
在靠近涼亭的海灘邊可以看見遠處幾個乘風破浪的衝浪手,趕在一次又一次的浪潮中盡情翻躍。
更遠處的海平面上,層層密佈的烏雲中卻漏有一處讓陽光趁虛而入。
畫面很美,像是天使即將要下凡的前奏。
有道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眼前潮起潮落的美景、嘻笑的海岸原住民,映入眼簾感受一回的是屬於海的激情澎湃。
涼亭前停著一台黑色轎車,旁邊貓狗兩三隻也在雨中玩耍。
漸漸的雨小了一些後,我背著我的吉他繼續了我的旅程。
「小TA,我今天也有想她唷。」一路上我最知心的夥伴就是小TA了,它是我的吉他。
它聽了我很多心裡的秘密,稱職的擔任一個大嘴巴,都在我需要隱藏時把我不能說的秘密唱出來。
少了妳的未來,似乎不再期待還能夠走多遠。
頻頻回首偷看那些逐漸斑駁一前一後的足跡,
我其實還是很想念妳。
難得的滑了一下手機,看到那天離開咖啡店時PO的短短一句話。
“它就這樣發生了”
我望著這篇文,思索了好長好長一會。
接著按下編輯。
『
“它就這樣發生了”
好像找到了問題,卻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像是還很想念,像是走不出過不去思不息。
結果,思念就真的變成一種病了...
但目前沒心的,也不用迫切回應我易碎的渴求。
我還是願意相信,所謂的幸福快樂;不是什麼承諾或是海誓山盟。
就是一個,我願意而已。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總得逼得我們成長,
可能之前快樂時想不到會需要經歷這一塊。
但它不免俗的發生了,我們也沒想過會變成這樣。
或許有一天思念能好好傳遞,而妳頭髮又偷偷的留長來透露。
即使,妳早知道我愛妳的各種面貌。
或許有一天,妳在猜測我是否不變,那我現在可以對任何人回答我的不變。
我希望對妳是愛,而不是礙。
我不喜歡把問題都推給時間處理,
但似乎也只有它能證明。
我有多麼真的愛妳...
而不是非常非常喜歡而已。
』
在我編輯貼文,設定特定對象才能看到這篇文的同時。
剛剛停在涼亭前的黑色轎車,緩緩開到我身邊,搖下車窗...
後記
人來人往的小村落,兩排路燈高高掛起。
聽當地人說那不是路燈而是小天燈,看起來挺別緻的。
有許多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在這賣著,隨手買了幾張這地方的明信片寄回家。
想起我家鄉也有很多這樣的文化創作產品,也讓我想起出國前還硬要跟我爭吵的他。
看來來台灣散散心是對的。
走著走著,來到一處寫著二月表演表的版子前。
「我看看唷,今天禮拜三..禮拜三….鐵花特調...有了!唱作聚家?!」我看這名子挺有意思的拿起我的單眼就拍了起來。
今天是我在台灣待的最後一晚,明天就要回台北趕搭飛回香港的飛機了。
哎...想到我老公我就很不想面對,兩個人的關係需要這麼多的拘束嗎?
在我還在思考的同時一個聞起來像是流浪的氣味撲鼻而來。
「今天也有open mic對吧?」一個看似流浪漢的男子背著吉他,在鐵花路的一間吧檯前問。
「有唷,但是現在只剩下第一位表演的名額。你要嗎?」穿著花襯衫的工作人員打量了一下流浪漢。「沒問題。」流浪漢渾身濕透,像是剛淋過一場大雨。
「那幫我在這邊簽上你的名字。」工作人員遞給他一支筆。
「可以寫藝名嗎?」流浪漢笑了,而工作人員也莫名的笑了。「有的話你就寫吧。」
只見酷似流浪漢的吉他手拿起粉筆,朝著留給最後一位的表演者的NO.1處寫上大大的
“SUN TREE” 還都用大寫!!
「謝謝。」流浪吉他手帥氣的把粉筆丟給工作人員後,兀自走到後面工作人員專用的衛生間盥洗。
「不好意思,今天的唱作聚家是什麼時候開始。」我拉著剛剛的工作人員問了一下,莫名的想看看那位流浪吉他手會做出怎樣的表演了。
「我們都是八點開始,不用門票,只要點一杯飲料就可以入場囉。」工作人員親切的回答。
「謝謝你。」八點是嗎,我低頭看看我的錶,還有大概幾分鐘就開始了。
趕緊點了一瓶道地的台灣啤酒,撇眼看見剛的流浪漢換了一套衣服拿著換酒卷迎面而來。
「一杯音樂情人的啦!」流浪漢操著一口像是剛學的原住民口音,大聲吆喝著。
「吼,這邊沒有音樂情人,屋瑪客才有啦。」吧檯的女工作人員就是純正的原住民口音,就這樣跟流浪吉他手隨意哈拉起來了。
「那剛剛有什麼客人點了什麼,給我一樣的,我有錢。」他拿著換酒卷在吧檯女前揮呀揮。
「唷唷,就你旁邊這位小姐,她就點一瓶台啤唷。」我愣住,他轉過頭看著我,笑著說。
「你好,我來自台灣。妳呢?」他的笑有一種莫名的放鬆能力,這時才能好好注意這個人的臉。
「我嗎,我從香港來,明天就要回去了。」他頭髮凌亂、鬍鬚橫生,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眼鏡下是一對頑皮的眼睛。
「我跟你一樣也是在旅行唷。」說完,他拿著啤酒背著吉他徑自走向了舞台。
「他上次是環島來的,說是騎車散心。這次看他這樣邋遢,我猜應該是用走的來。」吧台人員幫我開了一瓶台啤後,看著流浪吉他手離去的背影說出來。
「走的!?」我很訝異,我知道在這寶島上有很多人都會用徒步的方式環台,但是背著這樣大把的吉他走一圈?我是想都不敢想。
八點。
舞台上的燈光漸漸暗下,這裡的負責人也是主持人總是要負責開場跟表演的。
第一次來的我比較興奮,進來時就坐在第一排,但有點擔心被剛剛的流浪漢認出來所以把我的帽子給帶了起來。
主持人拿起吉他唱了三首歌後,從台上起身示意今晚的第一位表演者可以準備上台了。
「讓我們歡迎“SUN TREE”。」主持人舉手環視了全場尋找第一位表演者,角落邊一個黑影從幕後走出來,手裡拿著剩下半瓶不到的啤酒。
流浪吉他手慢慢走上台,拿出他的吉他,接上導線。
嗯,跟本人比的話,他的吉他倒是保養的滿乾淨的。
「大家好,可以叫我“SUN TREE”我現在正在徒步環島。」說完,台下工作人員像是有默契般的掌聲加尖叫。
「還要介紹一下我的好夥伴,小TA!可以幫我跟小TA問好嗎?」他在說這句話得同時,把吉他舉得老高。
「小TA好!!」
在問好的那一剎那,舞台周圍的燈漸漸的暗下來,只留下一盞獨自為表演者聚焦。
畫面上,他看起來容光煥發,眼鏡下依舊是那雙頑皮的神情。
我也趕緊喀嚓地一聲捕捉這難以言喻的一刻,屏息以待。
「但是今天的徒步非常不純,因為我今天從花蓮走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有好心的人來載我一程。就在剛剛花蓮海岸線下大雨的時候,就有一對也是無聊開著車在環島的夫妻就載了我過來這裡。」這次說完,台下傳來了一陣開玩笑的噓聲。
「今天我要帶來我這次旅行中寫的一首歌。」他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笑得開懷。
短暫的停頓幾秒鐘,表情看起來像是想起了一句話、一個道理、一抹微笑、一個女孩?
接著看著他左手壓著一個C和弦右手順勢一揮,你問我怎麼會知道是C和弦?他剛剛自己說的。
「剛剛那是一個C和弦。」台下又笑了,學過或是沒學過吉他的紛紛隨著他起鬨。
「快點啦。」「當我沒學過吉他唷。」「後面還有其他人要上台喲!」「我趕著去接小孩耶!」
台下連觀眾也跟著加入起鬨的行列,歡笑聲此起彼落。
台下嬉鬧結束後,
他頓了頓、清一清嗓子,表情認真的說。
「第一首帶來的這首歌叫做...」
流浪漢視線飄向遠方,像是與回憶互相凝視著。
「帶我去旅行。」
『帶我去旅行故事完』
留言列表